对弈14
姑苏的第一场梅雨落了下来，荷月到了。
金凌在寒室外把绘着菡萏的油纸伞抖了一抖，雨水甩在了门前有些颓败的牡丹上。
他把伞收了起来，倚在青色的屋檐下，有些发灰的墙体已经微微湿了。
蓝思追笑着把他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，拿来布巾为他细细擦了擦手，引他进了外室，把一碗玉莲梅子汤端给了他。
看他喝了个七七八八，才笑着说：“你可算来了，江宗主已经到这小半个月了。”
金凌把碗轻轻放下，接过绣着云纹的布巾，抬眼望了望他，道：“小叔叔可好？”
“就知道你念着我，”孟瑶坐在可以移动的木椅上，边被江澄推着，边笑着说道：“姑苏一年中，数这时候难挨，难为你急急忙忙跑来。”
金凌迎着偷偷瞪着自己的舅舅，再看看微笑望着自己的小叔叔，只觉得鼻子一酸。
只是他到底已经学会了隐忍，是以也只是压着情绪哑着嗓子笑道：“舅舅，小叔叔，许久不见，金家那边，我安排了妥当的人管着，这才能脱身赶来。”
“你心里有数就行。”却是江澄，带着一贯的别扭，回道。
他似乎有了什么不同，不过应该是好的方面。
金凌见两人相处不错，放下心来。
“小叔叔，你这椅子不错。”他这才看到孟瑶坐着的精致的木椅，心里更恨聂怀桑的同时，也是觉得这椅子不错。
孟瑶拂了一下木椅，笑道：“这是你舅舅带来的人做的，是个有本事的，待会儿让你见见。”
说话间，蓝思追把君山银针奉了上来。热水袅袅上升，倒是让一直以来绷着精神的金凌松了口气。
又觉得有些讽刺：何时在自己家竟不如在别家自在了？
他捧着茶细细品了一口，君山银针味道一向清甜香冽，冲淡了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愁绪。
他把青瓷碎玉的茶盏放下，才缓缓开口道：“小叔叔，泽芜君是怎么想的，你给我透个底。”
江澄坐在了他旁边，为他奉上的是洞庭碧螺春，香气扑鼻，用的是白瓷梅枝的茶盏。
到这个时候，姑苏蓝氏在待客之礼上依然不愿有半分差错。
孟瑶笑了起来，驱动着木椅来到木牍前，用茶针拨了拨茶沫。
“等他来再说吧，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主战的。”
金凌把茶盏放下，笑着点了点头：“果然如此，聂怀桑如今已是我金家心腹大患，一日不除，如鲠在喉。”
“而且，他还差点又杀了你。”更加幼稚的理由被金凌默默吞回了肚中。
寒室一时陷入了宁静，四个人都静静地喝着茶。
“金凌来了？金凌来了？”一连迭欢快的疑问从寒室外面传来，魏无羡像一阵风似的奔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一贯冷面的蓝忘机和带着点愁绪的蓝曦臣。
薛洋则折了一朵牡丹，从旁边挤了进来。
金凌还没说什么，江澄却是一点就炸：“魏无羡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！”
魏无羡并不理他，瞥见金凌，立刻笑了起来，算起来他们也有半年多没见了：“金凌金凌，你没受伤吧？”
他瘦了不少，唯有那双一直宛如少年的眸子，晶晶亮着，一如往常。
金凌看着他，笑了起来。
真好。
“怎么可能会受伤，你以为小爷是谁？”他傲了语气，斜了斜目光，一脸嫌弃地回道：“你真吵。”
PS：荷月：六月别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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